近日,因为一纸江豚“搬家”的通知,部分环保组织在社交媒体上发声,恳请有关部门慎重考虑。
这份农业农村部长江流域渔政监督管理办公室的通知于7月中旬印发,批准从安徽和湖北的保护区内迁出14头江豚到广东珠海长隆和上海海昌极地海洋世界。
网友“炸”了。“长江才配拥有江豚,哪个海洋馆都不配。”“在保护区生活得好好的,为什么要送到海洋馆的破池子去?”一时间讨伐声四起。
面对质疑,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水生野生动物保护分会会长李彦亮9日接受科技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,迁豚是为了加强对江豚的宣传和研究。“我们需要更多社会力量参与江豚保护,有技术、有资金和有社会责任感的单位愿意加入,为什么不行呢?”
为什么要做人工繁育?
从长远谋划保护种群
9日,世界自然基金会(WWF)发表观点,认为迁豚一事风险巨大,应该慎重行事。
“长江江豚的保护形势仍然十分严峻,在‘长江大保护’的背景之下,重点开展长江生态系统及江豚就地保护,同时积极推动和扩大长江故道自然迁地保护成果,是抢救性保护该物种的最佳系统方案。”WWF在其官方微信推送的文章中指出。
根据2017年长江江豚生态科学考察数据,目前我国江豚数量约为1012头。江豚种群数量大幅下降的趋势得到遏制,但极度濒危的状况没有改变。
“虽然有关部门采取了一系列保护措施,但很难说江豚在长江中的生存就没有风险。”李彦亮坦言,在江豚的栖息地长江,人为干扰因素不可能被完全剔除。因此,实现全人工环境下的江豚繁育是长江江豚保护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。“如果我们能够突破江豚的人工繁育难题,就能把这一种群保存下来。”
但江豚保护行动网络发起人蒋忆认为,人工繁育是在物种数量无法维持的情况下,采取的最后的保护手段。“现在投入大量资金搞人工繁育,就是‘舍本逐末’。”
江西省科学院生物资源所副所长戴年华研究员告诉科技日报记者,加强栖息地保护可以和人工繁育试验并行,两者并不矛盾。
“长江江豚就地保护一定要做,但等到种群数量太少再去拯救的话,一切就太迟了。”戴年华说,人工繁育试验的目的,从长远来说是野化放归,恢复种群,但更为现实的意义,是加强对物种的生物学和生态学研究,为野外物种的繁殖和保护提供指导。
实际上,《长江江豚拯救行动计划(2016—2025)》也明确指出,要选择1至2家符合条件的大型水族馆,进行相应的基础设施改造和设备提升,开展长江江豚饲养、繁殖、研究工作。
“生活在长江干流的江豚种群数量还在下降,只能说可能灭绝的时间延缓了。我们要谋划得更为长远。”戴年华说,做人工繁育试验的思路没有问题,只是为什么选择这两家水族馆,他们有没有科技支撑能力,确实需要清晰详细的论证。
为什么找这两家水族馆?
综合考察硬件和科研能力,以后要找更多
蒋忆也并不反对做江豚人工繁育,她知道,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一直在做江豚的人工繁育,只是效果不算太好。那么,商业集团能为江豚投入多少,它有足够的技术把江豚养好吗?
李彦亮举了大熊猫的例子。大熊猫是“国宝”,知名度颇高。它们也在动物园中进行展示,这种展示,就是一种科普教育。“多少人见过活的江豚?你没见过,你就不了解。江豚数量比大熊猫少得多,保护难度大得多,但保护投入比大熊猫少得多,公众关注度也低得多。”李彦亮说,水族馆能拉近公众和江豚的距离,是非常好的宣传教育手段。他也强调,江豚到水族馆只做展示,不做表演。
至于两家水族馆有没有开展江豚驯养和繁育的能力,专家也对此进行了慎重考量。“2016年写《长江江豚拯救行动计划》时,我们就论证了迁豚的事情。”李彦亮透露,专家研讨会开了多次,专业技术人员对相关场馆技术条件也进行了全面核查。
选择珠海长隆和上海海昌,正是看中他们有条件、有设备、有技术实力,还有意愿。两家水族馆都和中科院水生所、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等单位有合作历史和计划,它们将联合进行江豚人工养殖、繁育等技术攻关,水族馆要为科研团队提供场地、设备和资金。
李彦亮坦言,我国过去研究江豚的团队力量比较单一,以中科院水生所为主,但一直没有明显突破。客观来讲,水生所的饲养条件、设施和对豚类护理的精细程度,不一定比得上这两家水族馆。“为什么不让有条件的地方也承担国家科研任务?”
不过,水族馆都没有养过江豚,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也是近两年才开始开展相关研究,能养好吗?李彦亮提高了声音:“除了前面提到的中科院水生所,没有水族馆或其他全人工水体养过江豚,但我们还是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。”
李彦亮介绍,14头江豚送到两家水族馆只是第一步,他们计划找四到五家水族馆进行攻关,“东方不亮西方亮”。他期待着,有可能再过三五年,人工环境下繁育的江豚二代就能诞生在水族馆,从根本上解除江豚的保种危机,长远来说,还有望为江豚迁地保护和野外种群恢复开辟新的种群来源。
蒋忆等环保志愿者的态度也很明确——他们坚决反对这次迁豚,要求进一步论证研讨,并吸纳更多社会组织参与。